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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王家墓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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剛進了府衙,江淮就迎了上來,手邊在有早早備下的不溫不燙的水,這幾日的相處下來,陸仲卿發現江淮雖然有點老頑固,但是對人對事是極其認真的,而且沒有官架子,看的出來真的是在其位謀其事。這也算是梧州城的福氣吧“大人,怎麽樣了……”江淮急急的問道。

陸仲卿搖搖頭,喝一口茶“說不上來,有點奇怪,但又確實沒問題。算了,明日帶我去給王成上柱香。”

江淮楞了一下,然後點頭應下。

第二天趁著熱氣還未上來的時候,陸仲卿隨著江淮打算去王成的墓地看看。剛走出衙門,便看到拿著籃子站在在門外的女子,女子額上的發絲沾著露水,怕是站了許久“繡娘,你這是?”陸仲卿看到錦繡驚呼一聲。

“大人這是要去王家墓地麽?”錦繡直接表明來意。

陸仲卿還來不及疑惑她為何知道,錦繡又道“大人昨天來過之後,我心下覺得不安,總覺得那王成畢竟是穿著我的喜服喪命的,又聽聞大人要去祭奠,便一大早,想隨著大人一起去。”她的理由說的著實牽強,可是人家在門口也等了這麽忙久,不管是何目的,他陸仲卿也不好拒絕。只能點點頭。

這時候下人也牽著陸仲卿的棗紅馬過來了,陸仲卿跨馬而上,看了看江淮疑惑的臉,又看了看拿著籃子站在門外的女子,頓時尷尬了起來,難不成他們兩個大男人騎馬,讓女人跟著,這可不是君子的做派“繡娘,你…你可介意…介意與我共騎一馬。”陸仲卿以前都沒覺得原來自己這般的不擅長搭話,他每每遇見錦繡就會忍不住尷尬。

錦繡搖搖頭,眼角帶著笑意,把手遞給了陸仲卿。陸仲卿一把拉過錦繡上了他的棗紅馬。微風吹過,偶爾帶起發絲,刮過少年的臉龐。一絲絲的纏進少年的心裏。陸仲卿貼著錦繡的背,有點心猿意馬。陸仲卿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心開始不受控制了起來,一下又一下的打著擂鼓。

“大人,到了……”江淮提醒一聲,陸仲卿才從飄飄然的思緒中回歸。好不容易挨到了,陸仲卿從來沒覺得一段路原來有這麽長過。他先下了馬,然後小心的扶著錦繡下來。

這王員外家財萬貫,只得這麽一個寶貝孫子,平時萬人寵千人愛的,不可一世。如今卻不幸喪病,心痛之餘,這王員外讓人請了風水先生算準這塊風水寶地,並花了高價買下這裏。“人死不能覆生,又何須占著這麽大的土地,不過一柸黃土罷了。”陸仲卿看著這快土地,不禁感嘆。

江淮雖然心裏十分同意陸仲卿的話,但他也沒有說出來,畢竟,有人千金散盡,只為求得後世子孫福音,王員外這麽做也沒有錯,“大人,快到了,我們進去吧。”

陸仲卿點點頭。

快到墓地的時候,有隱約的低語聲傳來,陸仲卿一把拉住正打算走進去的江淮和錦繡,把他們拉倒一旁,小心的前進了幾步,原本模糊的聲音清晰了起來。“王成,你若不負我,你…你也不至於到這種地步。”

“大人……”江淮聽到聲音小聲的驚呼了一聲。

“噓……”陸仲卿指了指裏面,示意江淮小聲。他們又輕聲的向裏挪進了幾步,生怕驚動了裏面的人,江淮幾乎連呼吸都停頓了下來。誰也沒看到錦繡那深邃的眼神,若有所思。只見墓碑之前蹲著一個人,背對著陸仲卿等人,看不見正臉,但能從語氣中依稀辨出女子和王成的關系匪淺。

女子的手扶摸著眼前的墓碑,無限眷戀。只是語氣中卻帶著濃濃的哀怨“王成,你可願等我來世,來世我們在做夫妻可好。”說著便拿起籃子裏的刀片向自己的手腕割去。陸仲卿眼疾手快,一把沖出去拉過女子的手,鮮血染紅了陸仲卿的手,江淮驚呼一句“大人……”

一旁的錦繡反應比江淮還要快,丟下手中的燭火籃子,一把拉過陸仲卿的手“陸郎……”直呼一句,眼神中是這般的急切。

原不過是想搶奪女子手中的刀片,卻不小心在混亂中傷到了自己,手背上一條長長的口子觸目驚心。“大人…你……”看到陸仲卿受了傷,江淮忙跑出來。一旁被陸仲卿鉗制主手腳的女子看到了兩個陌生的男人,一下子歇斯底裏了起來,不斷的掙紮著“放開我,你們是誰?放開我…”

陸仲卿把女子推給江淮,直直的看著這樣關切的錦繡,問了一句“你喚我什麽?陸郎?”

錦繡原本拿絲帕捂住陸仲卿的受傷的手,現下才看到江淮和陸仲卿都看著她,她珊珊的放下陸仲卿的手,眼睛卻不從那淌著血的傷口上挪開,眼神中的緊張和關切卻是顯而易見。當下氣氛便有點尷尬了起來“大人肯定是聽錯了,我只是見大人你受傷了,一下子嚇到了,才這般……這般緊張……”

“放開我……放開我……”一旁的女子不斷的掙紮,歇斯底裏的喊著,才把這尷尬的氣氛沖散。拉回了所有人的思緒。

“大人,你看……”江淮心下也奇怪,這錦繡眼中絕對不是因為驚嚇而露出的緊張,如果不是陸仲卿,他甚至覺得眼前這兩人早早的認識,而且關系非凡。只是手中的女子掙紮的太過厲害,他才打斷了眼前這兩個人。

“回府。”語氣這般的嚴肅。這趟到是不虛此行,到底是找到了些與死者相關聯的線索,只是…陸仲卿死死的捂著自己的手,真是疼啊。

錦繡看著陸仲卿臉上痛苦的神色,道:“我……你……我給你處理一下吧。”

陸仲卿也不好駁了她的好意,而手下的血是止不住的流。這才伸出手,錦繡解開掛在馬上的水袋,小心的為陸仲卿清洗著傷口。見傷口流的血少了些許才拿絲帕小心的包紮起來。動作極其認真一層一層的包紮,陸仲卿覺得她正在一層一層的捂暖自己的心。他看不到女子絲巾下是怎樣的臉,只是女子皺起眉頭,讓他覺得這般的心疼。忍不住的他伸出手去撫平她微皺的眉頭,錦繡擡起感受到陸仲卿,擡起頭來,眼中帶著他看不懂的情緒。

“咳咳……”江淮咳嗽了一聲,打斷了兩人的對視。他原也不願意,只是正事要緊。陸仲卿這才回過神來,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,珊珊的放下手,沒人看見的耳垂卻發燙了起來。尷尬的氣氛導致了一路無言。

女子一路的掙紮到了府邸,才意識到綁了自己的兩個人是縣衙的老爺們。她倒是安靜了些許,看來還未喪失理智。到底是平明百姓見了青天大老爺只知道跪下來磕了個頭,叫了句青天大老爺。

還未開問,門口就鬧哄哄的湧了一些人進來,侍衛是攔也攔不住。原是王員外自從孫子死了以後便日日傷心,七旬的年紀楞是生生的又消瘦的一圈。在家更是睹物思人,日日食不下咽。如今一聽在孫子的墓地抓了個女人回來,怎麽樣了要來好好看看,是不是殺人兇手,便在一群家奴和夫人的簇擁下浩浩蕩蕩的邁進了縣衙的大門。

陸仲卿還未開口,王員外疾聲厲色道“大人,這種殺害我而的兇手定不能姑息……我定要她碎屍萬段”嚇得跪在一旁的姑娘的身子都忍不住發起抖來。陸仲卿看著這年事已高又財大氣粗的王員外真是不知該說什麽,案板狠狠的一敲,堂下原本還要說什麽的人一下子沒了聲音,“本府審案,堂下等人若不想妨礙公務,就給我安靜”,陸仲卿的氣勢一下子震到了不少人。給一鞭子再給一顆糖,一向都是陸仲卿的慣用手段,如今辦案也不過如此。他想到底也是逝者的家人,情緒激動能理解,看在這王老爺子也是年歲以高,又招呼一旁的人給老爺子搬了個凳下去。這才開始認真的審起案子來。

“堂下何人?”

女子低著頭,“我…我是城外羅家女兒,岳珊”

“那你倒是說說你為何今天在王成的墓前自殺?又與他有何關系?”

“我…”女子還未說話便眼淚掉了下來,似乎無盡的委屈和傷心。

陸仲卿拍了一下案板“本府面前,盡管說。不必害怕,你有何冤屈,本府自會為你伸冤”

“我是城外木匠的女兒羅岳珊,在一次廟會上被王成從紈絝子弟手下救下,然後結識。王成開始待我極好,他說要娶我進門,我便芳心暗許,同他永結之好。”女子敘敘的說著。

一旁的王員外坐不住了,直直罵道“小蹄子,你居然詆毀我孫兒,我孫兒早就與花家定親,又怎會與你結親,想高攀我們家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,不知羞。”她原本就知道自己出身低,王員外句句言語又幾乎都戳進了她的心窩裏,眼淚一顆顆的掉在地上,無盡委屈。

“安靜……”陸仲卿一拍案板,王員外這才停下嘴“你繼續說。”

羅岳珊哭的太兇,語句也是斷斷續續的,“後來,我聽說王成要娶他人了,便去找他,只是,王家家大業大,又怎是我這種人可以進去的,王成他不願見我,只是派人來傳話說,他要娶別人了,讓我不要糾纏於他。他與我不過是一時興起,並無許久之意……我傷心欲絕,日日以淚洗面。只是近日月事遲遲不來,我…我……我才知道自己有了孩子,只是……”許是說到傷心處,她泣不成聲,大抵不過一個海誓山盟,癡情女子負心漢的故事,只是故事中的女子背負的太多,在這樣的民風,暗結珠胎到底是不容於世,這世俗間的流言蜚語都能把她淹沒,她無力之處,想要找到王成只求一個妾室,給自己那無辜的孩子一個名分。只是故事中的郎早已死在了城中人們口口相傳詛咒中。所有的期待都早已成了一座冰冷的墓碑。

岳羅珊摸著自己的肚子,神色哀傷:“我也不想走到今天,只是與其讓自己和家人被千夫所指,我寧願早早的了斷,好歹黃泉路上我們一家三口還能團聚,只是可憐了我腹中的孩子,還未出世,便被沒良心的父親拋棄,如今還要跟著我這個無能的母親一起入黃泉……”

聽完這樣的故事,任誰都倒抽氣一口氣,這樣的拋棄妻子的故事茶堂的說書人能津津有道的說上一天,最後的悲歡離合也不過是說書人的杜撰,如今這樣的事卻是真真實實的發生了,且那個負心漢還在新婚之前死於非命,在說老天有眼的同時不免讓人覺得是不是太過巧合。此刻堂下一片安靜,只有女子的哭泣聲,誰也不會去質疑這個故事的真實性,那是一個女子堵上自己全部的貞潔節和清白闡述的。

陸仲卿雖然聽著著實氣憤,他叢來不是什麽正人君子,只是聽到這樣的事不免心裏還是為女子憤憤不平。但是如今人已死再多的憤懣也化作了對女子的同情。他走下去,把女子扶起來,到底是兩條生命,也不能任由這麽跪著:“那你可知王成是怎麽死的?”

羅岳珊楞了一下,陸仲卿明顯感覺到她的身子緊繃了一下,她眼神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錦繡。又看了一眼陸仲卿,搖搖頭,對這件事表示一概無知。陸仲卿知道她一定隱瞞了什麽,她在墳前說的話,都一概被她修飾而過,絲毫沒有再提起。

陸仲卿還想問些什麽的時候,老爺子神色激動的走過來,問羅岳珊“你是說,你肚中有我的曾孫?”語句因為激動而顫抖了起來。

羅岳珊雙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,神色帶著點悲傷和母性的溫柔,點了點頭。

“好啊!好啊!我王家到底是留下了血脈……”老爺子神色激動,拉著一旁家人的手還在不停地顫抖,陸仲卿原本想問的話都被一一打斷,王員外以王家血脈為重,楞是要帶著羅岳珊回府好生待著,陸仲卿還未來的及阻止,羅岳珊便被簇擁著護著出了府衙。原本只是他和江淮無意中救下的女子,原本免不了的一場悲劇卻是這樣喜劇的收尾,對於王家著實是個喜訊,唯一的孫子莫名的死了,如今卻收獲一個曾孫,著實安撫了這家人的喪子之痛。對於陸仲卿,他雖然沒有強行留下羅岳珊,這中點的疑點還有很多,她沒有說出的話,她所知道的事,都是案中的關鍵,他搖搖頭,案子線索又斷了,這是什麽事啊!他這個欽差當著是無能。他頓時覺得手上的傷口又疼了起來。

這件事也算有了個了解,只是……他轉過身才發現錦繡還沒有走,就站在他身後帶著他看不懂的神色看著他“繡娘…你今日為何……為何喚我陸郎?”陸仲卿好不容易才問了出來。

錦繡不知道拉起陸仲卿受傷的手,小心的解開絲帕,拿出不知道哪裏來的傷藥,慢慢的敷在傷口上。“是繡娘唐突了,我丈夫與大人長的極為相似,大人被那人傷到的時候,所以…嚇到了……”她極為仔細的重新包紮傷口,神色不變,可是陸仲卿原本帶著熱度的心卻涼了下來,她所露出的緊張和溫柔都不是對著他。陸仲卿這樣一個披星戴月的人,心下卻不平衡了起來。從來都是別人肖想著他,他又何時當過別人的替身。不知哪裏來的怒氣,他如同小孩子般別扭了起來。錦繡也不知道他的小心思,只是繼續為他處理著傷口。

他暗淡的神色到最後也沒緩和過來,甚至他連錦繡走的時候也未打一聲招呼,只是讓江淮把她送了回去,江淮不明所以的被賦予了這個任務,卻不懂這個少年陰晴不定的心思。他搖搖頭,嘆了口氣,心下想這種人的心思又豈是他這種小人物可以猜測的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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